說完重話,我立刻後悔,好後悔。
翻遍全世界的呆子排行榜,我一定會名列前茅,然後驕傲地榮登狀元半個世紀,再勇奪『宇宙無敵、誰與爭呆』之稱號!
那種恨不得時光倒流,回到上一秒把話吞回來的感受,我終於懂了。
濕漉漉的衣服黏在身上,唇邊留有海水的鹹味,我懊惱的拾起書包,想仰天長嘯對著夕陽悲春秋,想摘下路邊的野生芭樂狂塞自己的嘴巴,更想用自己的口水淹死自己!
我的一席話,像一股隱形的力量,把阿凱推向徐婉瑛,他將會離我更遠。
「我先走了。」意識到自己幹了蠢事,我的肩膀垂了下來。
「等我。」阿凱一動也不動,只動嘴。
我回眸,目光落在阿凱的面容上,看見晶瑩的微光被夕陽染黃,一閃而逝。
「你… …在哭?」彷彿看到眼淚滑過他的臉,我不敢置信的問。
「對,不行嗎?」阿凱嗓音沙啞,仍閉著眼。
「怎麼了?」我稍稍收斂嚴肅的語氣。
「第一次被你這麼兇的罵,心裡很難過。」口氣有點可憐,有點抱怨。
「為什麼?」我只不過說出實話,有這麼令他難以承受嗎?
「我覺得你的想法比我成熟,我還沒想到的都被你先想走了。」
「本來就是。」他到現在才發現會不會太遲鈍了?
「我覺得你變得不一樣了。」
阿凱睜開眼,黑亮亮的眸直視著天空,雙手環在胸前,身體隨著海浪浮浮沉沉,很像一根浮在海面上的漂流木。
「是哪裡不一樣?」突然怪裡怪氣的,我的眉毛打八個死結也猜不透阿凱話中的含意。
「你說話像個中年老頭。」肯定句。
「嗯哼。」阿凱心情不好,忍一下沒關係。
「態度像幾個孩子的爸爸。」還是肯定句。
「嗯哼。」再勉強忍一下好了。
「罵人看起來很嚴肅,實在太像張教官便祕三天了!」讚嘆句!
「你瞎了你的狗眼了嗎?你再說一遍,我有哪裡像張痔瘡那隻豬?」忍無可忍,我陰森的開口。
阿凱笑了,笑得好大聲,似乎放下心中沉重的大石,臉上的陰鬱漸漸淡了。
「哲宇。」
「幹麻?」
「不要跑太快,讓我追上你。」
「呃?」他在說哪齣戲?我怎麼接不上線?
「我也想長大,面對自己的感情。」
突然,我覺得夕陽有點刺眼,煩熱的溫度燙著我乾燥的唇。
我知道阿凱正在用他的方式向我道謝。
「有你這個兄弟,真好。」他感動的說著,眼裡都是笑意。
果然,阿凱說了一句,我最最不想聽到的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