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後我跟吳依凡都沒回學校吃午餐,只是莫名其妙地閒扯,直到漲潮又退潮。
然後,我們用走的回學校,並且在途中走進某家簡餐店解決了午餐兼下午茶,這之間我們誰也沒開口,只有彼此吃麵喝湯的聲音。
很奇怪,兩個明明不太認識對方的人,也沒啥共通的話題可聊,碰在一塊反而自然不尷尬,會不會是因為之前太多災難的累積,使我們升級成了無感一族,敏感纖細的腦神經系統承受不住外在的壓力,條條都短路斷光光?
走在學校的草皮上,我昏沉沉地亂想,球鞋的鞋帶掉了,我蹲下身重綁。
「林哲宇,問你一個問題。」吳依凡停下腳步笑著。
夕陽下她的笑容,讓我聯想到生長在南國的向日葵,她的制服裙襬像隨風搖曳的綠葉。
當然,更像一隻露出兩顆門牙的兔子。
「隨便。」我打個哈欠。
「『愛情』那首詩,其實是你寫的吧?」她的眼中有著藏不住的好奇。
「妳說啥?」我裝傻,其實心中一震。
吳依凡是打哪來的神機妙算這麼篤定?
「王宏凱不像是會寫詩的人,我覺得他… …嗯,身體很健康。」標準的吳依凡式講話風格,毫無邏輯可言。
我解讀著她婉轉的話語。
「妳的意思是說阿凱四肢發達、頭腦簡單?」我恍然大悟,站起來笑望著她。
「哪有!」她匆忙否認,最後心虛地垂下了頭。「那首詩是你寫的嗎?」
「是阿凱寫的。」我睜眼說瞎話。
既然阿凱都說是他寫的,又用那首詩追到了徐婉瑛,那就當作是他寫的吧!
那是首不完美而殘缺的詩,描寫得太過於單純美好,而忽略了愛情真實的面貌。
寫的,是愛情的假象,那只能騙騙阿凱那種單細胞生物,明眼人一看便知道,賣弄文筆之餘,字裡行間空泛而且缺乏情感。
「那我可以偷偷跟你說,分數是我打的。」吳依凡愉快笑著。
「五十九分?」我不悅地挑眉,還記得那汙辱人的分數。
「因為它還沒寫完,所以我只打五十九分。」走上樓梯,她輕聲解釋。「一道佳餚,最重要的是品嘗之人的感受,那首詩卻沒寫出來,就草率地結束了… …所以我覺得,寫詩的人沒有真正的談過戀愛,或者是不想寫出來。」
原來,徐婉瑛那天會拿著詩問我寫詩之人有沒有談過戀愛,是因為吳依凡… …
等等,吳依凡的意思該不會是阿凱不像沒談過戀愛的人,而我沒人會愛?
「喂――」我才剛開口,吳依凡就急急地摀住我的嘴,將我的身子拉低,蹲在牆邊屏息窺探著教室內,臉上帶抹興奮的紅潮。
我懷疑地往教室一瞥,心中猛然被眼前景象撞擊著。
教室裡,徐婉瑛含淚吻住了阿凱,阿凱的目光則驚慌失措地越過教室窗戶,找到了我。
阿凱求救的眼神像滔天巨浪中行駛的船隻,隨時都有翻覆的可能。
我心中一窒,拉起吳依凡,往樓梯口走去。
我逃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