開學前五天的深夜,手錶的時間為十一點又二十三分,我在睡夢中接到房東太太的緊急電話,她說她臨時有事要出國一陣子,希望先把鑰匙及房租契約本交給我,如果我願意提早入住房間,這幾天不用付房租,電視冷氣隨便用,通通免費贈送,就當作我們第二次相會的見面禮。
免費?免費?免――費!
一聽到『免費』兩個關鍵字,我的瞌睡蟲立刻被滿腦子的金錢符號殺個片甲不留,馬上以我最溫和、最深受中年婦人歡迎的乖巧嗓音答應,然後用我衝去特賣會搶限定商品的戰士精神,五分鐘內收拾所有的物品,還順便從許少揚的衣櫃裡翻出他塞在衣服最下層,偷藏了兩天兩夜的四十元超貴泡麵。
嘖,也不想想我跟他好歹也同住了一段時間,他有沒有藏東西在房間裡,我瞄一眼他防賊的表情就知道,只能說他這輩子沒有當演員的命,只有乖乖當個無腦花瓶的宿命,專門拐騙腦袋沒發育完全的未成年少女。
當頂級生鏽白鐵花瓶遇上行動化妝品草包,這戲碼熟悉到我以為許少揚的糜爛人生不斷『當機』重來,在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情況下,誰都不算賠本啦!
「喂?」對講機傳來男性低沉的聲音,帶點不確定的試探感。
「請問吳好美女士到了嗎?我是新房客林漢。」吳好美,房東太太本名也。
「喔!我媽還在家裡打包行李,進來吧!」
門開了,一名氣質比許少揚好過幾億倍的白面書生親切地微笑,皮膚很白,頭髮很黑,臉上的粗框眼鏡無法遮掩他好看的臉皮。
長得很好看,看得出來讀過不少書,氣質也沒話講,只可惜都差我一點點就是了。
進到房間後,我輕輕地把背包及行李袋往床鋪角落一放,走近打開的窗戶往外頭一望,背後有股感覺,像是被人注視著。
原來是房東太太的兒子,像根柱子般種在房門邊,他看到我轉身,不好意思地抓著頭。
「請問… …大門的鑰匙呢?」這人愣在門口當門神幹麻?是發什麼呆?
「鑰匙?喔、喔,對了!鑰匙放在客廳的桌上,我去拿來。」說完,便匆忙地走到客廳,翻著客廳櫃子,卻又不慎被用力拉出而掉落的櫃子砸到腳。
明明看起來頗精明,怎麼如此表裡不一,笨手笨腳到令人嘆息的地步?
在房間等了三分鐘之後,我皺眉,走到客廳看著他翻箱倒櫃,又把剛才找過的地方重新翻過一遍。
「喵… …」貓咪柔暖的鼻頭摩擦著我的褲管,是我第一天來看房子時那隻纏著我的貓咪,牠咕嚕咕嚕的發出聲音。
「牠肚子餓了嗎?」我問著手忙腳亂的那個人。
「沒有,晚上才餵過,牠現在是在撒嬌,只要順著摸牠的毛,牠就會很高興。」他走了過來,親自示範給我看,只見貓咪翹起了屁股,愉悅地叫著。
挺可愛的嘛,這橘子貓眼光不錯,懂得欣賞本帥哥隱藏的無敵帥勁!
「對不起,我找不到備份鑰匙,可能要先回家一趟拿鑰匙… …」
我看了眼吊在牆上的水藍色時鐘,時針指著十二的位置,正悄悄往一的位置邁進。
「沒關係,不用急著拿給我,你明天早上再送過來,反正今晚我也不打算出門了。」我搖頭,學他順著毛摸貓。
我記得房東太太說過她家離這裡騎車要半個小時,他往返兩地要花上一個多小時,我可不想等陌生人等到一點多,我沒那天大的耐性可以消耗,再說明天還有兩個臨時工要打,必須保存最佳體力去上班。
「可、可以嗎?」他的手不小心碰到我的手,像觸電般迅速伸回。
我納悶他的反應,像是碰到不乾淨的東西,幾乎看不出來的輕顫著。
我有這麼討人厭嗎?我花了三秒鐘反省,確定了自己天生迷人又可愛,人見人愛、鬼見鬼更愛,有問題的是眼前的這個人的眼睛,不過俗話說得好,『異性相吸、同性相斥』,可能是我太不小心,不自覺散發出強烈的男子氣概使他反感吧… …
「那、那、那我明天早上再來… …」他笑著,口齒有點不清,然後開門走下樓。
哎,我就說嘛,他果然對我沒好感,連安全帽都沒拿,就火速離開,這可是我第一次被雄性動物討厭,再也不是被口香糖似的死黏活纏著,真是可喜可賀,可以去買十元的鞭炮慶祝啦!
關了客廳的燈,我走入房間躺在床上,機車啟動的聲音從樓下傳來,然後漸漸遠去直到聽不見。
眼皮重重地沉了下來,突然想到一件事――
房東太太說他兒子今年剛考進我們學校,他以後應該是我的室友吧?那我是不是應該買點東西賄絡他,說不定下個月的房租可以打個九折或八折,不然先慢慢來殺個九五折,就有多出的飯錢可以加菜了… …
不知不覺中,我抱著枕頭,想著美好的食物入睡,一覺香甜到天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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